第3页_江湖拆迁队+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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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页

  在白日,她的面容更加真实清晰,清极雅极。

  “坐了一上午?”

  鱼儿两手抓着身侧的衣裳,拘谨的站都不知道如何站:“嗯。”

  清酒走到木盆边,洗了手,用汗巾擦着手:“你的伤要多休息才能恢复,回去床上躺着。”

  鱼儿没有言语。清酒又问:“喜欢在灶台边上坐着?”

  “嗯。”鱼儿的手紧了紧,抿着唇角,想看她又不敢看她。

  非是喜欢在灶台边上坐着,是自己曾经只能在厨房里待着。

  清酒走到灶台边上。鱼儿垂着头,见她白履离自己不过一步之遥,她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,轻缓的:“你觉得身子恢复的如何?”

  “嗯……”

  “嗯。嗯。嗯。”清酒将语调拉的老长。鱼儿抬起头来看她时,她笑意盈盈,“倘若不是昨夜听见你说了那句话,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如何说话。”

  清酒将右手扣在灶台上,五指纤长,如象牙,如白玉,在灰黑的灶台上更显秀美。

  鱼儿道:“哪,哪句话?”

  “你想活着。”

  鱼儿怔愣着,清酒已在架子上取过罩衣穿上。

  “你要做饭吗?我,我来……”

  清酒道:“不必了……”

  鱼儿局促的站在原地,过去也不是,呆呆的站在原地又十分不安。

  “在灶前帮我加柴罢。”

  “嗯!”

  有了要做的事,鱼儿手脚十分快,灶中的火焰烧的正旺,鱼儿手拿着一根木柴坐的笔直。

  “方才问你的,你身子如何了?可有觉得哪里不好?”

  “我,我没事了。”

  清酒笑,鱼儿便也跟着浅浅的笑,她的笑干净。灶中喷吐着火舌,热浪一卷卷来袭,熏得鱼儿面色微红,她两脚并拢规规矩矩的坐着,偷偷望了清酒一眼。

  午饭做好,整整五大碗羊羹冒着滚滚热气,浓郁的香味袭人。

  清酒朝外扬声喊道:“莫问!”

  脚步乱响,莫问急急的进来,抄起两碗羊羹就出去了。唐麟趾在后慢悠悠晃来,端起羊羹与一盘子白馍。

  清酒从怀里取出一串佛珠,缠在右手上,端着剩下的跟在两人后边。

  鱼儿依旧坐在灶前,灶中明火已熄,仍有余热。

  她扯起袖子,两截苍白的小臂瘦的几乎只有骨头,在两只手腕处有一圈黑紫。

  这是常年被扣上锁链的痕迹,脚上亦有的。

  鱼儿环抱双膝,仍旧觉得现在的一切像梦一样。

  “你坐在这里干什么?”

  清酒去而复返。鱼儿立刻紧张的站起,伸手指了指,也不知自己指的何处:“我……我在等着洗碗……”

  以往给那人做了饭,都得等他吃完了,她去收拾干净碗筷,才能吃饭。此间她得坐在厨房内,不碍他的眼,但是要随叫随到,慢了,少不得挨顿揍。

  是以这种时候她都紧绷着精神,就怕听漏了他的呼喊。

  “碗等会儿自有人来洗,先去吃饭。”

  见鱼儿还站在原地不动,清酒道:“过来。”

  清酒转身离开,鱼儿只得跟上。鱼儿跟在清酒后边,望见她披肩的墨发,其发绳有两条白色的流苏,融在发中,似白发而非白发,像是墨玉台上落下的皑雪,十分配她,鱼儿的目光不禁随着流苏轻微的摆动而动。

  两人到了堂屋。清酒在桌前坐下,鱼儿还站在门边。清酒道:“过来坐。”

  莫问和唐麟趾同时抬头看向她,鱼儿在三人的目光里走来坐下,莫问在左,清酒在右,自己的面前摆着一大碗羊羹。与人同桌而食已像是前生的事,现在坐着,十分不习惯,握着汤匙久久不动。

  莫问道:“羊肉驱寒,对你的身体有好处……”

  莫问瞄了瞄她的碗:“你要是吃不完,剩下的可以给我。”

  莫问面前摆着两大碗羊羹,其中一碗已吃了一半了。她身子比清酒和唐麟趾要健实些,在女人之中却还是正常的,只这食量却很惊人。

  她说话时一丝表情也无,严肃的很。鱼儿有些怕她,连忙道:“嗯。”

  莫问问道:“你们昨天问出多少了?”

  唐麟趾道:“差不多都招了,今天晚上再唬唬他们,看看还有没得隐瞒。”

  清酒正在掰馍,右手握着白馍,左手撕扯,暗红的佛珠贴着雪白的小臂:“问到不少有意思的事,明天回宁城,汇合了厌离和花莲再做打算。”

  清酒将馍掰完。唐麟趾舀了一小半去,又将桌上的油辣子加了两勺。莫问端着馍倒了一半。清酒将剩下的推到鱼儿面前:“羊肉泡馍是你们这特有的吃食,你尝尝看我做的合不合格。”

  鱼儿接过,舀了些在碗里,羊肉的香气越发醇厚。

  鱼儿拿着汤匙搅拌,动作很慢,尝了一口,鼻子蓦然一酸。

  唐麟趾问道:“鱼儿,你晓不晓得那两个人是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山贼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你啥时候被他们抓起来的?你爹娘咧?”

  “三年前……”这一声应答尾音发着颤。

  “那你晓不晓得……”

  “麟趾。”

  清酒出声打断,唐麟趾茫然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  “食不言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鱼儿双手捧着碗,勉强的笑了笑。这一笑,牵引的眸中滚下一滴热泪,落入碗中。

  她极力忍住,奈何眼眶酸意难止,泪水开了头,便接二连三了。

  唐麟趾嘀咕道:“这妹娃奇怪的很,被两山贼揍的这狠都不哭,怎么现在问两句就哭了嘛……”

  鱼儿心想,确实奇怪,自己在那里活了三年,再痛苦的事都承受住了,然而现在突如其来的温暖让自己神经松懈,让自己软弱,只是一汤匙味道熟悉的汤羹而已,便崩溃了,再忍不住了。

  莫问给鱼儿递来一方手帕,用着与她表情不符的低柔的声音说道:“给你。”

  鱼儿接过:“谢谢大人。”

  “我叫莫问,叫我莫问就好。”

  晚来,鱼儿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,即便是服了莫问的药,依旧没有睡意。

  午时的谈话,让她想起家中的无妄之灾。

  爹爹早逝,与娘亲相依为命,三年前,翻云覆雨十三寨的势力向外拓展,选地方做出山采办接应的点,便是噩梦的开始。

  家中房子被夺下,母女俩被迫为奴,邻里莫说相助,连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
  两年前,娘亲逃脱了出去,去寻武林侠士相助,然而人没有杀死,反倒是被捉了回来。那人当着自己的面割开了娘亲的喉咙,又脱了裤子,将垂死的娘亲凌/辱了一番。

  粘腻暗红的血液铺在冰冷的地上,娘亲喉咙里混浊的呻/吟,那人粗重恶心的喘息,在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
  夜里,鱼儿发了一身冷汗,她掀开被子下了床,蹑手蹑脚去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,来到厢房前,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 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,正中放着两张椅子,椅子上绑着两人,凄迷的月光从窗棂间透进来,将两人的面孔照的清晰。

  这两人就是她要找的人,却又完全不像了。两人壮实的身躯干瘪了下去,特别是那个一嘴鼠须的男人,敞开的胸前肋骨根根透出,犹如干尸。

  鱼儿朝前走了两步,双手握着刀柄,深吸了一口气,双手依旧控制不住的发颤。

  两人眼眶深陷,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数十岁。两人呆滞的目光望向她手中的刀时陡然起了亮光,遽然间疯狂挣扎,身子拚命往她的刀下凑:“求求你!求求你杀了我!”

  声音像是脚踩着砂砾摩擦。

  “杀了我!给我一个痛快罢,求求你了!”

  昔日耀武扬威的人如今像疯子一般,一味的求死。

  鱼儿呼吸急促错乱,手抖的不成样子,刀险些落下。

  身后伸出一只温软的手来,将她的刀缓缓按下:“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”

  是清酒,她来的悄无声息,似鬼似魅。

  鱼儿提着刀,一刹间红了眸子,哽声道:“他,他杀了,杀了我娘亲。”

  清酒眼睫微垂,夜色之中,她双眸如幽潭,如最深的井,定定看了鱼儿许久,半晌,幽幽道:“杀人也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
  清酒取过她手中的刀,带着她走出了门槛:“夜深了,回去睡罢。”

  鱼儿一瘸一拐,三步两停顿的回了屋。清酒再进厢房,自梁上落下一人来,轻盈落在两人身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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