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4页_江湖拆迁队+番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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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页

  花莲脸上一红,斥道:“胡闹,婚姻大事,岂是这么随意的,再说,寻儿她还小……”

  她莫名的气愤,重重哼了一声:“寻儿姐姐已经快及笄了,娘说已经能嫁人了。寻儿姐姐这样好的人,你不要,可有的是人要,你现在走了,她被人抢走了,你可不要哭!”

  花莲五指张开,少年手指修长,将她头顶盖住,左右乱摸:“所以你得帮我看好她,若是她被人抢走了,我回来要跟你算账的。”

  “花莲……你真的要走啊。”她垂着脑袋:“二姐要成婚了,娘说她成婚之后便不能同以前一样跟我胡闹,你也要走了,我……”

  花莲半蹲下身子,敲敲她的脑袋:“不是还有千秋和蔺大哥,还有寻儿,我也不是不回来了,就是可能会有些晚,到时候我们还能一起春猎;蔺伯父说你天资难得,必要让你习武的,到时候我们也能一起切磋。”

  花莲起了身,牵着她在雪地里走,白绒毯子似的雪地印下两排足印。

  “那你要快些回来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蔺芷和千秋的婚宴是冬末春初,天气还很寒冷,嘴里能呵出一团白气。

  蔺家有游船的习惯,去年俗事多,一直没能赶上游船,便趁着这机会婚宴与游船一道,既便宜也新颖。

  那日里一大早,蔺子归便被嬷嬷从被子里扒拉出来,她双眼都睁不开,索性闭着,任由他们梳发穿衣。

  竹酒过来的时候,她已收拾妥当。

  竹酒将她抱在怀里,亲了一口。

  两人出门去,积雪虽融,但地气寒凉,竹酒想着抱她。

  她如今八岁,比前年长高了一截,抱在怀里并不轻松。

  她往旁躲了躲,说道:“我跟娘一起走。”

  竹酒笑道:“大了,嫌弃娘了。”

  她又回来抱住竹酒的胳膊:“肆儿永远都喜欢娘。”

  蔺宅离西湖不远,乘马车到岸口只片刻功夫,竹酒牵着她上了船。

  这迎来送往的彩船华丽,云锦封顶,红幔金丝。主船大气,分有三层,已有不少宾客到了。

  竹酒身为主母,少不得要应酬。

  她便跟随着大哥蔺江转悠。他们游船还是第一次这样铺张,她也是第一次参加婚宴,而且是在船上的婚宴,自然稀奇,也不觉得枯燥,不知不觉,等来了新人。

  千秋虽是入赘到蔺家,还是按着寻常人家的嫁娶。

  千秋牵着蔺芷来拜过高堂,拜过天地。蔺芷被送入新房,新郎官却是要被截下来灌酒的。

  她听她娘说‘人这一生中最美的是做新娘子的时候。’

  可惜蔺芷被红盖头盖着,她从头至尾也没能看到蔺芷的面容,有些遗憾。

  桌间人声鼎沸,闹的很开,那边缠着新郎官的全是在劝酒。

  她看着热闹,心里好奇,这酒到底是什么好东西,古往今来,诗人剑客为其颠倒,如今宾客疯狂,也都让着新郎官喝。

  她知道自己喝了也尝不出味道来,却还是忍不住取过竹酒手旁的酒杯,偷偷酌饮了一口。

  确实尝不出什么味道,但是能感到肺腑间食管灼烫,像一道火流了下去。

  天灵盖处一麻,接着一种漂浮的轻盈感。

  这感觉很是奇妙,她不禁将剩下的一口饮尽了。

  竹酒发现的时候,她酒意已经上来,睡眼惺忪。

  竹酒又好气又好笑,拍打了她一下,说道:“小酒鬼,跟你爹一样!”

  竹酒唤来汪常。这条船人多,太嘈杂了,竹酒怕吵了她,抱着她去了另一条船。

  给她脱了鞋子衣裳,将她抱上床,被角掖好,让月儿和汪常好生看顾,这才又返回了那边去。

  她睡的很沉,不知过了多久,忽然感觉得天旋地转,她身子也跟着转动。

  她被惊醒,才发现是竹酒在摇晃她。

  她揉了揉眼睛,软糯糯的唤了一声:“娘?”

  竹酒神色焦急,全不似寻常,见她醒了,连忙拿了衣裳给她穿。

  她觉得她娘是急糊涂了:“娘,这不是我的衣裳。”

  这好像是月儿的。

  月儿虽比她大两岁,但身材差不多。

  竹酒叫了一声:“月儿!”

  月儿走过来,却是穿着她的衣服。

  竹酒向月儿道:“苦了你了,孩子,让你落在蔺家。”

  月儿道:“夫人,我既然是蔺家的人,便该当如此。”

  竹酒回过头来,神色不忍。

  她半晌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,竹酒已给她将鞋穿好,头发只用一条发绳绾起。

  竹酒取出一方帕子,帕子雪白,一角用金线绣着一个‘蔺’字。

  竹酒将其塞到她怀里,抚了抚她胸口,哽咽道:“肆儿,从现在起你要隐姓埋名,不能告诉别人你叫蔺子归,跟着阿常去扬州七弦宫找你姑姑蔺清潮,见到她你便将这帕子给她看,日后你就留在她身边,她会好好教养你。”

  “娘,为什么我要去姑姑那里。”这个姑姑,她甚至都未见过。

  竹酒却很急,来不及与她细细解释,牵着她往船外走,到了船侧。

  那里放了绳索,船边有一艘小船,随波摇晃。汪常和月儿都跳了下去。

  竹酒半跪在她跟前,捧着她的脸,咬着下唇,眼里已盈满了泪。

  竹酒贴到她耳边,低声说道:“有一把封喉剑,在家后祠中,你爹经常上香的地方。肆儿,你要记住,要是有人捉住你,逼问你,你只做不知道,不到生死攸关之际,千万不能说出来,千万不能,知道不知道。”

  竹酒侧过来,吻了吻她的脸颊,取出一枚丹药,喂给了她。

  她仍旧是茫然,不能懂得她娘说的这些,但隐隐明白她要和她娘分开了。

  汪常趴在绳索上催促:“夫人,快点罢。”

  忽然间,主船那边传来异响。两船之间只隔了一条船,她回头去看时,看到有人惨叫落水,接连好几人,那边乱成了一片。

  那在日光下明晃晃反射白光的,分明是刀剑。

  婚宴之上,断然不会有这种东西。

  她是极聪慧的人,虽然年幼,见识却广,一瞬间就想明白了。

  有人趁着蔺家大婚,来报仇来了。

  竹酒一把抱起她,将她递到船舷外。

  她抱着竹酒的脖子不撒手:“我和娘一起。”

  竹酒撒着拙劣的谎言:“肆儿先和阿常离开,娘过段日子就去看你。”

  她不信。竹酒要将她弄下去,汪常站在绳索上扯她的腰,她死死箍住竹酒的脖子,将竹酒白嫩的肌肤勒的通红一片:“娘不走,我也不走,我和娘还有爹一起。”

  她哭闹起来。竹酒再忍不住,用力的抱住她,眼泪一滴滴的落,温柔的说:“乖,肆儿,听话。”

  “我不走!我不要走,我要和娘还有爹在一起!”

  竹酒通红着眼睛,不惜弄伤她的胳膊,将她双手狠狠掰开。

  她身子一瞬落下,被汪常接在怀里。

  她双手向船上的竹酒伸着,仍是叫:“娘!”

  竹酒绝望的跪倒在船上,捂着心口,崩溃着哭道:“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……”

  一声一声,杜鹃啼血。

  汪常接住蔺子归才落到船上,隔壁一条大船也立刻起了变动。

  月儿将船划出两船之间,蔺家婚宴的船外围已经被数十艘小船包围了。

  他们此刻这样逃出去,在一眼尽收的江面上太显眼了,这处地方离岸太远,冲不出去。

  汪常当机立断,向蔺子归道:“小姐,深吸一口气!”

  汪常抱着蔺子归向侧一倒,两人翻入水中,月儿紧随着入水。

  江南之地江河交错,江南人自幼熟识水性,他们入了水,便是一尾鱼。

  汪常抱着蔺子归潜游到一处水草旁,才敢露出个嘴巴换几口气。

  远处守的太严,将水下也不放过,他们不能硬闯过去,只能潜在水中,等待逃脱的时机。

  冬日还没收尾,空气寒冽,江水更是寒冷。

  蔺子归年幼,经受不住冰寒。

  汪常和月儿将蔺子归抱在中间,竹酒喂下的那一粒丹药,也能护住她心口和丹田里的一团暖气。

  他们离主船的位置并不远,怕被发现,只能潜在水下,隔一会儿嘴浮出水面换气。

  蔺子归现在想哭叫,也不能哭出来了。

  她曾几次探头,从主船开着的窗子看到交战的人,刀光剑影,惨呼连连,那些大红,不知是鲜血还是新婚的颜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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