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金脑壳子_诓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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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金脑壳子

  那群冰冷的杀手进入他的卧房,将他从姬妾的身上拽下,拖至前院,像是对待一头待宰的肥猪。

  然后,他的亲眷、食客与供奉被他们从各个可能躲藏的角落里找出,捆住四肢,并排跪于院中。

  刺奴们一言不发,手起刀落,人头一排排落下。

  有一颗蹦跳着滚到他的脚边,乱发下露出一双惊惧的眼睛——那是他供奉的“仙人”中最厉害的一个,来自昆仑山的“苍梧剑”——在苦海刺主的手上,没能走过三个回合。

  大钱袋子惊恐地掐住自己的脖子,肥硕的身体像是蚯蚓在泥地里蠕动,紧紧地抱住他的左腿,犹如溺水之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。

  他尖叫道:“裴刺主,我的主人,我是您最忠实的奴婢与走狗。”

  “只要您一声吩咐,我什么都能替您办到!”

  那个男人低头俯视他,面孔宛如冷玉一般幽白,双眸犹如寂静的夜穹。

  缓缓地抬起左腿,将小腿从大钱袋子怀中抽出。

  沾满污泥的靴底踩于商人额头,然后猛然发力,将人仰面踩进泥淖。

  大钱袋子发出惨叫,然后哆嗦着强自插断叫声。

  坚硬的靴底压扁鼻梁,肮脏的泥土塞住口鼻,忍痛瞪大眼睛,目光顺着被黑绸包裹的修长小腿,攀上弯折而绷出的强健大腿,最后凝注于裴戎面容。

  ——只能看到一线微抬的下颚,浅唇冷漠平直到没有一丝弧度。

  大钱袋子的心冷得发抖。

  他的生意依附于苦海,因而与苦海之人多有来往。不过与他交情匪浅的,最高也只是一些管事级别的人物。

  与这位刺主离得最近的时候,也不过是在奉上节礼时,规规矩矩跟随苦海杀手,达到他的庭院外请安叩头。

  如今苦海七部部主,唯刺、戮、生、刑、欲五位显露于人前。葬、命两位,如同众生主一般,神龙见首不见尾,近三十年来不见踪迹,近乎成为传说。

  为了能与西海最大的靠山搞好关系,大钱袋子投人所好,奉于部主们诸多金银美人,珍奇宝兵。

  每位部主或多或少曾对他的献媚表示过满意。

  只有裴戎——

  这个男人像是佛陀一般无欲无求。

  东西他会收下,但交情修养干扰其半分。

  他是御众师最忠诚的鹰犬,铁面无私的阎罗。

  面对大钱袋子的呜咽哀求,裴戎冷冷一招手。

  又一排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。

  十七个儿子与三十二个女儿的鲜血洒在大钱袋子的脸上,流进眼眶里,仿佛要烫瞎他的眼睛。

  他狠命眨眼,想将那血红的色彩从眼中逼出,泪水混着血水在肮脏的面孔上洗出两道痕迹。

  刺奴们用鞭子鞭挞他□□的脊背与大腿,用靴子踢踹他的身体,碾磨他的骨头,逼他狼狈地在泥地里翻滚。

  当他们逼问到曲怀柳的身份,大钱袋子忙不送跌地告密。

 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,自私且卑劣。

  在发现女婿曾是澹宁殿尊时,欣喜若狂,废寝忘食筹谋一套完备的计划,欲将慈航控制下的中原商贸一起收入囊中。

  而今他却毫不羞耻地出卖了女婿,并恶毒咒骂于他,只为能令裴戎高兴。

  然而,大钱袋子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。

  裴戎眼中流露厌恶,命人融了一锅金水,亲手扣人头顶。

  黄金淌下,凝固成金色的头盔。

  钱大袋子下身失禁,双眼翻白,四肢动如癫痫。

  最终瘫倒在恶臭秽里,一动不动。

  裴戎走后,钱堡广发请帖,着急名医为这位西沧海的活财神治伤。

  命从阎王手里抢回,头无法回到从前。

  顶着金脑壳的大钱袋子整日提心吊胆,惶惶不安。

  对于窝藏澹宁殿尊一事,苦海态度不明。犹如巨人将靴子高高抬起,蚂蚁惶恐地期盼那脚落地。

  裴戎坐在笼中,眼前是出卖女儿一家求命的商人,匍匐马蹄前瑟瑟发抖。

  身后是拓跋飞沙粗重的喘息,宛如野兽的低吟,纠缠的身体扯动锁链发出刺耳呛啷。被压在胯间的少年痛苦哽咽,偶尔溢出难耐的鼻音。

  心中微微一叹,眉目浮现一丝厌倦。

  他偏过头去,怔怔望着海面。

  那里,数只铁背鹰伏空掠过,舒展阔羽,逍遥风中,那样自由与无羁。

  爽朗海风吹拂发丝,发间三枚白羽舒展。

  白羽的主人,如穹庐中的雄鹰一般,向往自由与远方。

  苦海的刺主就这样望着天空与大海,怔怔地发呆,无人胆敢催促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。

  背后的笼子里,发出一声亢奋呐喊,与一声艰难地吞咽,随即响起干呕声和喑哑低泣。

  裴戎收回目光,对大钱袋子吩咐道:“送我们回去。”

  大钱袋子顿时松了一口气,松懈下来,瘫软卧倒。

  刺奴与戮奴们驱赶马匹登上海船。

  一匹褐马从抬头擦汗的大钱袋子面前路过。

  马背挂有数十个人头,像是一串铃铛随着马匹的颠簸,碰来撞去。

  拭汗的手微微一顿,大钱袋子看到了十七女与小孙女曲筝的头颅。

  正月时,顾子瞻邀请他去中原团年。

  团年宴上,大钱袋子摸着曲筝的头,将一朵东珠攒成的珠花插入发间。

  他被活泼的小孙女揪住胡子,一面龇牙咧嘴,一面乐呵呵地答应来年送她一匹枣红色的大马。

  那时他的心里充满祥和,被亲情的温暖填满了充满阴谋算计的心房。

  大钱袋子目送马队离去,微一叹,在家仆的搀扶下起身,像一个真正的老人,蹒跚而去。

  囚车被推上海船。

  拓跋飞沙餍足地倚靠牢笼,一边抚摸如猫仔蜷曲瑟缩的少年,一边用各种下作的言语撩拨裴戎。

  嗡嗡如苍蝇绕耳。

  裴戎有些厌倦,对拓跋飞沙竖起一根中指。

  拓跋飞沙眉头疑惑耸起。

  裴戎平静道:“再吵,这根指头,会从你喉管里插进去,从□□里捅出来。”

  拓跋飞沙微微一呆,从未听过裴戎这般骂人,好容易反应过来,臭脸道:“呸,粗俗!”

  然后想了想,嘿嘿道:“你那指头太短,莫如尝尝我这□□。”

  “保证能从你□□里捅进去,嘴巴里戳出来。”

  二人剑拔弩张间,天上传来一阵刺耳嗡鸣。

  港口上,除了刺、戮部主外,所有人痛苦地捂住双耳。

  那声音无法用言语形容,犹如数以万计的钢针于耳中不停穿刺。

  海天交接的尽头,骤然掀起巨大浪潮,一波一波拍打礁石海岸。

  浪潮越涌越高,升入青空,形成磅礴龙卷连天。

  苍穹骤然阴暗下来,众人抬头望去,一艘肋生双翼的海船破云而出,卷起云涛千丈,无比凛然震撼!

  刹那间,天地皆暗,风浪的怒号宛如众生哀鸣,宣告着——

  苦海的御众师,归来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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