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步(“你们也知道你们不可能,...)_私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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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步(“你们也知道你们不可能,...)

  演唱会在十点半结束。

  散场时,宋嘉茉还有些飘忽,前面的人不知道是说了什么,有人笑着回头看她。

  她条件反射一般地举起书本,又挡住了脸。

  陈赐噙笑,捏捏她的手腕:“你蒙住,不是更明显了?”

  “……你不要管!”

  到家已经是快十二点。

  陈昆仍旧没有睡觉,在沙发上处理着什么,手边是一个牛皮信封。

  宋嘉茉扫了一眼,就在这时候,她的手机也响了。

  她没想到会在深夜,接到培训机构的电话。

  “嘉茉,下午打你的电话一直没打通,是这样子的,今年的艺考时间提前了,所以我们的集训时间也要提前,你看能不能跟老师说一声,下周一就不去学校上课了?”

  “啊不好意思,下午一直在外面,可能就没有接到,”宋嘉茉急忙走进书房,道,“之前跟老师聊过了,应该是可以的,但是学校比较严,我还要提交一些资料。”

  想了想,宋嘉茉又问道:“去集训的话,我需要准备哪些东西呢?”

  ……

  集训提前得很突然,宋嘉茉忙了一晚上,做了些相应的准备,又怕影响陶碧休息,给她发了封邮件。

  等做完这些,洗过澡,还没来得及刷一下手机,她就累得睡着了。

  而少女浑然不知的是,正在她酣睡间,二楼的露台,却是灯火长明。

  陈昆拆开信封,将几张照片扔到了桌上。

  照片的拍摄手法光明正大,如同画面正中,牵着手的二人。

  “陈赐,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。”

  “但是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,都对你没有任何用处,是不是?”

  “小点声,”陈赐说,“她睡了。”

  “是——她是睡了,你呢,你睡得着吗?我睡得着吗?”

  “之前小莫跟我说,让我注意你一下你们,我那个时候还很奇怪,我猜她是不是多想了,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?”

  “直到我住过来,一天、两天……发现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,陈赐,这怎么可能呢?收养手续已经快办好了,她还有一年就会成为你户口本里的妹妹,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们没可能,不是吗?”

  “芮萱来家里的那天,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,你不会听不懂。”

  “我甚至特意安排佳佳和陈锐一起走,你和芮萱在一起,你以为我是闲的?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正常的兄妹关系应该是什么样!”

  “我以为你会收敛,作为哥哥,你应该克制,但是陈赐——”

  “你怎么能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越界,你怎么能拿你们的人生当儿戏、你怎么能戏弄整个家庭!”

  少年陷在椅子里,没有说话。

  陈昆胸口上下起伏,花了足足十来分钟,才平复下情绪。

  那天芮萱离开,宋嘉茉去送客,也是在这个露台,他问陈赐,觉得楼下的那对亲兄妹是什么关系。

  他又问陈赐,觉得自己和宋嘉茉是什么关系。

  他知道陈赐能够听懂,他也给了他们机会,但一切并未就此中止。

  陈昆闭上眼睛,碾灭手上的烟头。

  “之前是不想耽误你高考。”

  “一个星期的时间,你自己处理好。”

  接下来的几天,宋嘉茉都投入到了提交资料、准备集训的流程当中。

  这批的集训也是巧,除了她,全部都选择住在培训学校。

  搞得老师也来劝她,让她考虑一下,和大家同步,更方便学习。

  宋嘉茉想了想,跟老师提出先住一个星期,再看情况,决定要不要继续住。

  老师自然是同意。

  周一开始,大家便统一入住、分了寝室。

  接下来就是暗无天日的集训。

  突然切入高强度课程,身体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,还好学校有良心,周日放了一天假。

  最后一节课前,宋嘉茉找老师要来手机,给陈赐打了个电话:“喂,哥,我们明天放假,今晚可以回去。”

  陈赐嗯了声,声音有些沙哑,但又带着她最熟悉的笑意,问:“想吃什么?”

  她愣了下,但觉得他可能是没有休息好,继续道:“我都可以。”

  又顿了几秒,陈赐问她:“有没有不习惯的?”

  “头几天有点累,现在好些了。不过不知道为什么,老师把我的位置调到后排了,前面那个男生有点高……”

  少女絮絮叨叨了一大堆,说觉得哪哪都不顺,这儿是不是跟自己相克,半晌后又自我否认:“不行不行,不能迷信,可能是巧合吧。”

  ……

  挂掉电话之后,陈赐抬起头,看向对面的陈昆。

  陈昆:“电话打完了,你也该给我一个结果了。”

  少年垂下眼,淡声说:“之前是什么回答,现在也是。”

  “不分开,是吗?”

  他没再说话。

  “行,”陈昆深吸一口气,“既然你处理不好,那就我来帮你处理。”

  很快,男人拉开抽屉,将一封文件甩在桌上。

  那是一份退学申请书。

  陈赐眼神蓦地一凛。

  陈昆道:“她所能享受的资源,全都仰仗于陈家。你爱她,那她就只能离开陈家,所有能享受到的这些资源,通通应该还回去。”

  “除了六中,还有现在的集训班,以及她昂贵的艺术梦想,和日常的各种开支。”

  “还要我继续给你举例吗?比如被带回那个落后的小山村,贪婪扭曲的父母,没有尊严和人格的生活,不知道会卖给哪一家,在二十岁之前生几个小孩——”

  “陈赐,你真的想清楚了?”

  陈赐渐渐牙关紧咬。

  像是困兽被逼到绝路,他目光如刃:“到底是她必须要走,还是你想让她走?”

  “这和我想不想没有关系,好,假设你们在一起,她也留下,接下来呢,然后呢?”

  “无非两种结果。”

  “一,你们领证,瞒你爸爸瞒一辈子,每逢他提起婚姻和小孩都会自责、愧疚,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秒,你们也无法对他说出真话。然后恶性循环,你们余生都在痛苦中度过。”

  “二,你们不领证,你甚至无法给她一个称得上完整的家庭,你们依然要掩藏,她会在你身上浪费最美好的十年,然后爱意被琐事消磨殆尽,最后恨你。”

  “陈赐,爱情比亲情脆弱一千一万倍,你真的肯定她未来不会恨你?”

  窗外风雨欲来,狂风簌簌吹动枝叶,陈赐喉结滚动,闭上眼睛。

  “我甚至没有举一个最可能的例子。”

  “你确定她懂什么是爱情吗?她胡闹,你也跟着她胡闹?!”

  “你知道你爸爸把她当什么,那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了,我昨天才跟医生聊过,他的状态好了一阵子,近几天又是频繁地吃药失眠,你真的想把他逼疯吗?他已经过得很艰难了。”

  少年指尖冰凉,蓦然一滞。

  “说回宋嘉茉。”

  “她和我聊过,有自己喜欢的事情,有要追求的梦想,想去肃大的播音系,然后进电视台。”

  陈昆看到,这一秒,少年终于开始动摇。

  “你知道的,”男人低声,近乎残忍,“我有的是办法,让她这辈子都进不了肃大和电视台。”

  “她的未来和你的爱情,你选一个吧。”

  积攒数月的暴雨,终是在此刻倾盆而下。

  天色昏暗,闪电拉扯开序幕,铅灰色流云过境,雨点急促拍打窗台,像是催促。

  过了许久许久,玻璃上积起雾气,水渍蔓延。

  陈赐终于开口,声音可见沙哑。

  “条件?”

  “让她专心留在这里高考,你去南城,八年内不允许回来。”

  跨过无数江河湖海,南城是全国以内,离她最远的地方。

  陈昆说:“不能私下联络,不允许越界,否则我随时兑现我今天的承诺,收回她的一切,并且让她跌得更惨。”

  这一次,又是许久的沉默。

  仿佛需要消耗莫大的能量与力气,才能将这些话一句句拆开,再一句句消化。

  陈赐摇头,哑声道:“八年太久了。”

  “五年,我最后的退步。”陈昆将一张机票推到他面前,如同做了万全的准备,“你出国。”

  航班飞往墨尔本,时间是今晚。

  陈昆:“你今晚走,收到你落地的消息,我会重新把她的位置调到前排,不再给她安排背光的寝室,床也不会不舒服,也不会只有她的那盏台灯是坏的。”

  “她会有最好的,只要你走。”

  狂风骤雨仍在倾落,如同末日,世界沦陷。

  仿佛只有一瞬间,他想了很多。

  想到她提起梦想时会发光的眼睛,想到她再也不愿重温的噩梦和过去,想起这些年,她是多么努力,才终于融进了这个家庭。

  他不能亲手将她送回去,就算是死,也不行。

  命运看似给出了选择,但他又能如何。

  ——他总不能毁了她。

  终于终于,少年站起身来,身形在灯光中,重重地晃了一下。

  猛烈的呼啸声中,他听见自己说。

  “……好。”

  ……

  陈昆站在他的背后,开口道:“我那时候谈了三年的初恋,只是分开了半年,再见面,也觉得很陌生。”

  “等她上了大学,我会介绍一些合适的青年才俊。”

  “五年很长,足够让她忘记你。等你再回来,她应该有了稳定的恋爱对象,也快要忘记你是谁了。”

  走向房间的路上,他的脚步猛然一顿。

  陈昆说:“忘了也好。”

  忘了,也好。

  思绪混乱,陈赐并没收拾些什么,简单带了几件衣服,然后把她送的玩偶装进了箱子里。

  半小时后,他走到客厅,手上只有一个黑色的行李箱,和一封信。

  “怎么这么久,”陈昆说,“她快下课了,你先坐车去机场。”

  “走之前,就不要见面了。”

  少年没说话,顿了顿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。

  “总得告个别。”他说。

  “好,我会放她房间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走到门口时,陈赐又转过身,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房间。

  楼下司机在催,他收回目光,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,再没回头。

  如同害怕再看一秒——只用一秒,就会忍不住撤销所有决定,重新留在这里。

  陈昆目送他离开,然后回到客厅,紧盯着那封信,最终拿出打火机,全部燃尽。

  宋嘉茉到家时,气氛一反常态地安静。

  阿姨并不在厨房,陈赐也不在客厅。

  大伯坐在沙发上,眉头紧锁。

  习惯于察言观色的少女,在这一秒,心头猛然下沉,如同猜到了什么。

  可是怎么会呢,她安慰自己,刚刚还和陈赐打过电话,在电话的那一头,他还笑着问自己要吃什么。

  怎么可能呢,不久之前,这个人还握着她的手,让她不要害怕。

  宋嘉茉稳了稳心神,艰难地走到桌边。

  上面摆着一张机票,直飞墨尔本,时间是今晚。

  眼前猛地一白,她险些站不住脚。

  陈昆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,开口道:“我今晚本来要和陈赐一起走的,但有点事耽误了,所以他先去。”

  她找不到合适的表情,这一刻,理智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太明显,可完全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,也调动不出一个积极的表情。

  “去……干什么?”

  “出国留学,”陈昆道,“那边有一个我的老朋友,可以照顾他。”

  预感在此刻倏然成真,如同命运的摆锤,在这刻轰然砸落。

  有足足十分钟,她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  少女茫然地抬起脸,目光空洞,身体僵硬,到最后,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。

  思维仿佛和身体分开,只能感觉到嘴唇张张合合。

  她问:“以后就在那边上学了吗?”

  “对。”

  “那……过年……过节的时候,会回来吗?”

  “不会。”陈昆说,“不要再问了。”

  不要再问了。简简单单的五个字,她明白,陈昆什么都知道了。

  方才她听到的语气,应该是陈赐正在和他谈判。

  可是呢,这就是他们谈判的结果吗?

  宋嘉茉手脚冰凉,不愿接受,还想再问些什么,又被陈昆打断。

  陈昆:“当断则断,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,然后毕业,户口迁进陈家,对吗?”

  当断则断,好狠的四个字。

  如同反应能力被人切断,她站在原地许久,这才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,显示没有新消息。

  她哽了一下,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来:“那他……有留给我什么吗?”

  “没有,什么也没有,”陈昆残忍地说,“你们都知道你们不可能,不如就借这个机会,算了吧。”

  ——算了吧。

  怎么能算了呢?

  她才发现她喜欢了他好久,他们兜兜转转错过了好久,经历了好多试探、挣扎、后退、确认,好不容易才牵上的手,他们还约定要一起上肃大,约定要拿捧花,约定下一个情人节、圣诞节、她的生日——

  怎么就能算了呢?

  可是,除了算了,又能怎样呢?

  她心里是比谁都知道的啊。

  她比谁都知道,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,只是还自欺欺人地蒙骗自己,想要多享受几分温存,想多拥有几天的陪伴,装作最后结局的那天,不会到来。

  可这就是现实,现实终究会将他们推向不同的岔路,而他们别无选择。

  不能相爱的人,从决定相爱的那一刻开始,每一分每一秒,都是饮鸩止渴。

  刀刃还没有划破皮肤,不是因为它不再锋利——

  而是他们终究还没有踩下去。

 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,可真正面对的这一刻,还是如同世界轰然倒塌,丧失所有力气。

 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,心脏好像已经麻痹了,身体没有任何知觉,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
  她反反复复地拿起手机,想给他打电话,想问他,可事到临头,又觉得,能问些什么呢。

  他那么好,那么优秀,总不能让这段感情,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吧。

  借着这个机会断掉,不是更好吗?

  是啊,不是更好吗?

  凌晨三点,家中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睡着。

  宋嘉茉翻身下床,连赤着脚也浑然不觉,走到陈昆面前。

  大伯的脸上也可见疲惫。

  她问:“我能搬出去住吗?”

  没办法留在这里,这里到处都是陈赐和她的印记,每分每秒都在凌迟她脆弱不堪的神经。他们在这里吵过架、牵过手、拥过抱、接过吻,他们在这里长达十余年的记忆,怎么能够抹除,怎么能够轻易抹掉。

  她闭上眼,轻声说:“就住在学校附近,小房子就行。”

  陈昆抽了三根烟,同意了她的要求。

  最终,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。

  今天降温,瓷砖地面最为冰凉,而少女仿佛感觉不到似的,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
  “穿双拖鞋吧。”他说。

  不到两个小时,陈昆就给她找好了位置。

  宋嘉茉什么也没有带,因为她知道,光是什么都不带,她身上已经都是陈赐的气息。

  不能再带了,再多带一件都会崩溃。

  她将书在桌子上清好,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,好像什么都没想,但一转眼,就到了晚上。

  她出门去买换洗的衣物,直到被导购提醒,才发现,自己又站着发了很久的呆。

  买好了东西,不知道是晚上几点。

  夜风很冷,距离她知道陈赐离开,已经过去了24小时。

  可为什么还是没有真实感呢,她掐了一把自己,终于迟来地感觉到疼痛。

  好像这一刻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似的,疼痛感蔓延,冷到僵硬的身体也一寸寸有了知觉,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捏住,呼吸不能。

 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,想给陈赐发条消息,雨珠砸到脸上才想起,哦,原来他们已经分开了。

  她已经没资格恃宠而骄,没资格理直气壮地索求偏爱和纵容,没资格享受他的好了。

  剧烈的疼痛是会延迟的。

  少女眨了眨眼睛,忍住酸涩的泪意,伸手想去开门。

  可抬手的那瞬间,无数画面闪过脑海,她想起陈赐,帮她背包的陈赐,替她罚抄的陈赐,给她做宵夜的陈赐,接她放学的陈赐。

  已经不属于她的……陈赐。

  她再没有开门的力气,缓缓蹲下,埋在膝盖里小声抽噎,可是已经再没有人会借她一个肩膀,会擦掉她的眼泪,会关切地问她,怎么哭了。

  她的哭声很小,如同小兽舔舐伤口,压抑地悲鸣,哪怕已经快要喘不上气,也仍旧很小声。

  这天的陈赐没有走,就站在树下看着她。

 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哭。

 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哭得很大声,像是想找什么存在感似的,痛和委屈都要加倍诉说,如同知道会有人撑腰。

  可今天不是,她知道没人会心疼她了。

  陈赐咬紧牙关,从未觉得分秒如此难捱。

  哭到最后没有力气,她在原地坐着,无声地淌着眼泪,过了会儿才想起要开门,从地上捡起钥匙,缓缓将门推开。

  即将关闭的那一秒,门缝中横过一只手,有人影闪身进来,气息笼罩而下。

  她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吻,带着眼泪的咸和铁锈味道,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,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,但一刻也没有停止哭泣。

  她从未比这一刻更真实地意识到,她要失去他了。

  这是他忍耐不住的、告别的亲吻,他的齿关和舌尖都在发狠,他也痛苦,每一个动作都想让她记住他。

  她的身体和心都疲惫极了,三天睡了不到五个小时,最后也只是摸着他的眼角,一言不发地流泪。

  她告诉自己不要睡着,但一觉起来,陈赐还是走了。

  桌上摆着一杯热可可,她想,他应该离开不到半小时。

  灵魂好像漂浮着,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又好像并不知道。

  她想,陈赐既然要走,一定有不得不走的理由。

  询问无用,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,都只会徒增他的痛苦。

  如果结果是既定的,那她不能成为他的牵绊,让他这样挣扎和犹豫,也许放手,才是对他最好的方式。

 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得足够清楚,足够坚定,但打字的那一秒,仍然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
  陈赐好像上天赐给她的一个美梦,绮丽盛大,点到为止,现在,梦该醒了。

  少女死死咬住下嘴唇,像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,才能将这段话打完。

  她说:【我们以后,还是就做兄妹吧。】

  信息转了两圈,发送到陈赐的手机里。

  飞机即将起飞,这日天气阴沉,他的收件箱里摆着十分钟前,陈昆发来的“下不为例”。

  他想,她是不是也很累了。

  他的小姑娘,前半生已经非常辛苦,他不能再自私地拖着她下坠了。

  “本次航班即将起飞,请大家关闭手机或调到飞行模式,谢谢。”

  飞行模式开启的前一秒,对话框中发出一条简短的消息。

  陈赐说:【好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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