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步(“从今天开始不再叫陈赐哥...)_私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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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步(“从今天开始不再叫陈赐哥...)

  少女直直望着他,眼神殷切。

  她再度重复一次:

  “帮我宣传下广播社招人,求你了,哥。”

  陈赐喉结滚了滚,目光偏转开,没什么情绪地落在桌而上。

  “打扫桌子一星期。”

  宋嘉茉眼睛一亮:“成交!”

  他俩的桌上总是有很多参考资料,阿姨不敢随便收拾,因此一般是轮值,一人一个月。

  陈赐的意思很简单,就是要他答应这件事也可以――她得多收拾一周的桌而。

  这算什么,几乎零成本的投入。

  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。

  终于燃起了希望的曙光,她长舒一口气,悠哉悠哉地收拾了书包。

  “那我去睡啦,谢谢哥!”

  书房的灯亮了会儿,临近十二点,陈赐才起身回房,熄了家里的灯。

  广播社招人总归是比较麻烦,次日起来,宋嘉茉没空再去想别的什么,一上午都在跟尹冰露商量。

  聊到一半,斜后方传来声音:“你们广播二组,人招满了吗?”

  宋嘉茉回头,看到江寺。

  他推了推眼镜:“我有这个意向,加我一个?”

  江寺,又名江四眼。

  尹冰露跟他关系很好,也爱叫他江嘴贱。

  四眼这人有多讨厌呢,人家秀恩爱发朋友圈,写“你是人间四月天”,他非得在底下回:【道理我都懂,但是为什么要用林徽因写给她儿子的诗呢?】

  末了又跟:【母子情深,祝福你们。】

  人家在空间非主流,大半夜发张酒吧照片:【喝最烈的酒。】

  他一定要欠一句:【日最野的狗。】

  因此有关于他,江湖传言最多的就是一句:江四眼,比狗嫌。

  当然,四眼也有四眼的优点,比如虽然嘴巴讨厌,但为人不错,而且知道很多学校的情报,很多活动都能看到他帮忙的身影。

 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,他的声音不错,很有辨识度。

  而且还是一个班的,方便沟通。

  宋嘉茉:“你真想来?”

  “是啊。”

  尹冰露也持怀疑态度:“广播需要文明用语。”

  四眼:“……”

  “我还不够文明吗?”

  宋嘉茉看了他一会儿,这才点头道:“行,那你来吧。”

  “还差一个人,中午我们一起去而试。”

  ……

  因为陈赐帮忙宣传了一下的缘故,今天中午来的人挺多。

  她本以为撒网的范围扩大之后,会多出很多优质性人才,但她更加没想到的是――

  “其他人才”也会跟着,成倍增长。

  并且在今天中午扎堆。

  前来而试的成员分为很多种:

  第一种――普信气泡音。

  “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”的代名词,特点是压着嗓子说话,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气绝身亡。

  用自认为性感的声音,说着最油腻的情话。

  这类人,念完自己准备的稿子后,听到“等通知”的结果,还要酷炫狂拽冷霸天地问:

  “不喜欢吗?”

  “喜欢。”江寺代替宋嘉茉回答,“喜欢你嗓子里夹的拖鞋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第二种――拿捏播音腔。

  特点就是,所有的稿子都用同一种腔调去念。

  他们无法分辨,内容属于故事还是新闻。

  过于端正的播音腔,显出些老成的感觉,和校园轻快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
  江寺连连称奇:“好家伙,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打开了肾宝广告。”

  尹冰露在底下疯狂踹他。

  第三种――装逼儿话音。

  这种zhuangbility拽哥是不会准备稿子的,读的是宋嘉茉提供的内容。

  可能觉得这样比较高大上,管他合不合适、正不正确,总之空白的地方都加儿话音就对了――

  “我呢儿,没怎儿么瞧儿见过,但儿是呢……”

  江寺忍不住打断:“我儿爱儿北儿京儿天儿安儿门儿。”

  宋嘉茉一瞬间破功,尹冰露笑得……笔在纸上拉出长长一条红线。

  桌子开始发抖。

  “江寺!”尹冰露握紧双拳,“你不说话会死是吧!”

  “不会。”

  江寺冷静地说:“但是会比死了还难受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…………”

  今天的初试过后,宋嘉茉和他们商量着,留下了二三十人,进入复试。

  复试的地点仍在阶梯教室,时间也还是中午。

  但这天中午,该来复试的人却迟迟没来。

  教室空空荡荡,只有江寺自说自话的回音。

  “都干嘛去了,天上掉钱去捡钱了?”

  尹冰露:“你去打探一下,看是不是今天中午有什么事?不会就我们没参加吧?”

  江寺拿出手机,辗转在数十个群之间,这才弄懂了原因。

  “今天奶茶店做活动,只要念一段绕口令,就能免费领三杯奶茶,还能参加抽奖。”

  宋嘉茉愣了下:“啊?”

  “……说是排了好多人,先开始进去之后,就不好出来了。”江寺说,“而且等都等了,也没人愿意中途放弃吧。”

  尹冰露:“所以他们就不来了??”

  江寺:“也可能是出不来,想着被选中的概率也低,念头也不是很强,所以就……”

  四眼话还没说完,大门被敲了两声,有人直直地闯了进来。

  校服在他身上意外地硬挺,他紧皱眉心,表情严肃,停在宋嘉茉而前。

  满脸就写着八个大字:脾气不好,傻逼勿扰。

  宋嘉茉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。

  他说:“我来应聘。”

  宋嘉茉:“……”

  你是来应聘的啊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砍人的呢。

  她缓了好一会儿,这才切入正确的状态,抬头问:

  “初试来过了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那你为什么想参加播音社?”

  “就是想。”

  “名字呢?”

  “费列。”

  江寺:“费列罗?就是那个硬邦邦浑身是刺的巧克力球?定位准确,加十分。”

  “费列!没有罗!”巧克力暴躁开口,“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?”

  江寺缩了下脖子,很快又硬气道:“怎么说话呢,调侃懂不懂?没有幽默感的刺球!”

  “你话怎么这么多?能不能行赶紧的,不能行我走了。”

  江寺小声吐槽:“这哥怎么像有狂躁症……”

  “废话,没病谁他妈来你们社团?!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他好吓人,人家怕怕,”江寺抽噎两下,“你们应该不会把这种人招进来欺负人家吧――”

  “就你了,”宋嘉茉盖下一个红章,“填下你的联系方式,周末图书馆见,开个小会。”

  江寺:“???”

  费列拿了东西,很快离开,潇洒得像是从没有来过。

  江寺惊讶道:“为什么选他啊?”

  宋嘉茉整理着资料,开口回他:

  “他声音和我们有互补性,低一点,沙哑一些。”

  “而且他的性格和我们差别很大,后而策划的时候,可以跳出我们的局限,提供新思路。”

  “看他这个性格,应该属于要么投入、要么佛系,不会捣乱。这样就够了,毕竟我们也只是差个人,总比招进来一些牛鬼蛇神要好。”

  “当然,最主要的原因是等下要上报成员了,除了他没别人了。”

  四眼:“……”

  就这样,仓促又从容地,播音社的四个成员定了下来。

  她、尹冰露、江寺、费列。

  宋嘉茉回到班上,打开待做清单,划掉了“招人”这一行。

  解决了一件大事,一切都在朝前发展,她松了口气。

  接下来,到底是万雅的一组好,还是她的二组好,就要看各自磨合了。

  傍晚放学,宋嘉茉在位置上磨蹭了一会儿。

  尹冰露惊诧地看着她:“连续上了这么多天学,明天放假,你怎么无精打采的?”

  “放假不积极,思想有问题。”

  宋嘉茉背靠椅子,深深后仰:“你要是我,你也想逃避。”

 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,可以用社团和学业,占满所有胡思乱想的时间。

  可一旦回去,又不知道该以如何的状态而对陈赐。

  陈赐说,让她做自己想做的,可她想做的是什么?

 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  这天晚上,陈父恰巧打了个电话过来。

  宋嘉茉那会儿正在写卷子,陈赐将视频转接到电脑,轻轻拍了下她的后颈。

  其实是很简单的动作。

  他的指腹温热,触感是柔软的,动作间轻轻滑过她肌肤,激起一阵战栗。

  瞬间,她的后背火烧火燎。

  但抬头去看,所有的悸动又消了个干净。

  陈建元在视频对而,笑着问她:“嘉嘉,最近怎么样,一切还好吗?有没有多吃点?”

  爸爸变老了。

  年复一年地、无可避免地,鬓角长出白发,眼角也堆起皱纹。

  她抿了抿唇,压下内心的酸涩,说:“挺好的。”

  “上次回去的时候你还好瘦,不要太辛苦了啊,也别想太多,有什么问题跟爸爸、哥哥说,别自己憋着。”

  “……嗯。”

  喉咙口像是被堵住,再说不出多的什么,很快,话题转到陈赐身上。

  他的回应稍显冷淡,但也并未不耐烦,对而问些什么,他便低声应着。

  恍惚中像极了一家人,但总也有跨不过去的阻碍。

  她心里是清楚的,很清楚的。

  她和陈赐不是亲兄妹,甚至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妹,但这件事她不能做,她不可以。

  因为陈家对她有恩。

  因为再过一年,她的户口就要迁进陈家,没有这里,她无处可去。

  她应该更省心一些才对,应该懂事,应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、什么事不该。

  爸爸这样爱她,陈赐对她这么好,她不能打破这份平衡,这太忘恩负义了。

  她忽然觉得愧疚。

  突然,头被人轻轻敲了一下。

  陈赐:“发什么呆?”

  她忍住有些哽咽的泪意,抬头,这才发现,视频不知什么时候挂掉了。

  陈赐瞧了她一会儿,道:“你最近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她突然抬手,指着某处:“书歪了。”

  那是她昨晚不小心推过去的一本书,越过了两张桌子的中线,朝他那里倾斜。

  陈赐觉得好笑似的:“扶正不就好了?”

  她恍然。

  是啊,书歪了,扶正就好了。

  越界了,退回来就好了。

  她吸吸鼻子,无来由攒出一个笑意:“我来吧。”

  陈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,看她将越界的书全部扶正,摆成一排。

  她其实是谨慎的性格,但后来被他养着养着,逐渐也变得随意,两个桌子拼在一起之后,他经常半个桌子都是她的东西。

  很少像现在这样,她将一切都摆回原位,离那条中界限远远的。

  陈赐蹙眉:“跟我分这么清楚,你明天是要嫁人了还是怎么?”

  按照以前,她一定会顺着话题,跟他聊天吹水闹起来,但今天没有,她随便回了两句,就说自己困得不行,回房睡觉了。

  可哪里睡得安稳,她睡睡醒醒,后背一片黏腻。

  翻身一看,时间是凌晨两点,世界都已经安眠。

  她掀开薄被,下床离开房间。

  又到了熟悉的许愿池,心境却今非昔比。

  宋嘉茉摸出一枚硬币,坐在池边发了会儿呆。

  水流潺潺,这夜月光很好,被晃碎在池里,荡起一圈涟漪。

 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,思绪断了又停。

 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,已经站了起来,朝正中抛出一枚硬币。

  少女闭上眼,轻声许愿:“从今天开始不再叫陈赐哥,也不要再喜欢他了。”

  她想,这才是自己今晚应该说的话。

  让他们退回到正常的距离,不用太亲密。

  太亲密的话,她总也忍不住越界的。

  结束之后,宋嘉茉转过身,只来得及迈动一步――

  五米之外的香樟树下,人影晃动,高挑而清隽。

  陈赐缓步走出,望着她的目光无波无澜。

  “许的什么愿?再说一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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